浙江临海杨新安老师在《〈现代汉语词典〉勘误与商榷》一书中说:
13.★★★614页【昏头涨脑】hūn tóu zhàng nǎo 昏头昏脑。
1719页【胀】zhàng ①[动]膨胀:热~冷缩。②[形]身体内壁受到压迫而产生不舒服的感觉:肚子发~。
1719页【涨】zhàng [动]① 固体吸收液体后体积增大:豆子泡~了。②(头部)充血:头昏脑~︱他的脸~得通红。③ 多出;超出(用于度量衡或货币的数目):钱花~了(超过收入或预计)︱把布一量,~出了半尺。
1717页【涨】zhǎng [动](水位)升高;(物价)提高:水~船高︱河水暴~︱物价上~。
成语“头昏脑涨”或变形的“昏头涨脑”里的“涨”,有的辞书作“胀”,如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、《标准汉语字典》、《中华字海》。它们旗鼓相当。作“涨”的除《现汉》外,另如《现代汉语辞海》、《新编汉语词典》、《高低码词典》。有的辞书则二者都有,如《新华字典》,第1版到第8版作“胀”;第9版和第10版倒向《现汉》,作“涨”。 “涨”和“胀”哪个对呢?有的辞书感觉没把握,干脆就回避,如一般的成语词典就都不收。《中国成语大辞典》不收“头昏脑胀(涨)”而收了不如其常用的同义成语“头昏脑闷”,看得出来,采取的是回避态度。
现在说说我们的意见。我们认为用“胀”更合理。理由如下。
(1)实践调查。我们用多种方法调查了几十个不同文化层次的人,结果十分之九的人写作或认同“头昏脑胀”,其中不少人对《现汉》里的“头昏脑涨”感觉莫名其妙或惊讶!
(2)电脑百度搜索,同类的语词数据,都是“涨”低“胀”高。例如:
头昏脑涨(胀)——444 000比801 000
昏头涨(胀)脑——19 300比23 200
头晕脑涨(胀)——327 000比401 000
头晕眼涨(胀)——2 650比13 900
头晕耳涨(胀)——318比2 040
头涨(胀)头晕——11 200比58 800
(3)在语法上,“头昏脑胀”比“头昏脑涨”更能站住脚。先说“昏”。“昏”跟“晕”和“痛”一样,肯定是形容词,如“头很昏”跟“头很晕”和“头很痛”一样,肯定成立,那么,“痛”和“晕”是形容词(《现汉》都已标出),则“昏”也必定是形容词无疑。现在“昏”在《现汉》里,第③义项“头脑迷糊;神志不清”的形容词词类未标出,该是漏标了。再说“胀”和“涨”。“胀”可作形容词而“涨”只作动词(见以上摘录的《现汉》条文),那么,从语法角度来选择的话,当然是两个“名+形”组合,即“头昏脑胀”更和谐,更合理了。试比较:“地久天长”——两个“名 + 形”组合,和谐自然,“地动山摇”——两个“名 + 动”组合,同样也和谐自然,而“头昏脑涨”——“名 + 形”跟“名 + 动”组合,不和谐自然吧。
(4)在字形上,“涨”或“胀”跟在“脑”后,“胀”更顺眼和谐。“脑胀”都是“肉”(隶变作“月”)字旁,“头昏”可能就是“肉脑肿胀、肉脑膨胀”或“肉脑臌胀”引起的。而“脑涨”在一起,偏旁不一,比起偏旁一样的“脑胀”来,写起来难度肯定大得多,因而容易写错或写不出来。
(5)在字音上,“头昏脑胀”比“头昏脑涨”不容易读错。“胀”是单音字,读 zhàng,不需选择,不容易读错。而“涨”是多音字,其中读第三声的使用频率更高,这样“头昏脑涨”的“涨”就容易错读作 zhǎng 第三声这个音。
(6)在字义上,“头昏脑涨”让人心惊肉跳甚至窒息,而“头昏脑胀”就不必大惊小怪。“胀”,膨胀,一般由疲劳引起。人疲劳了,大脑的筋脉常有膨胀感。这时只需休息一下,待疲劳一消失“头昏脑胀”往往也会随之消失,一般不需上医院。“涨”,按《现汉》释义是“(头部)充血”,则“脑涨”,那便是“脑充血”。而“脑充血”,也就是“脑溢血”或“脑出血”,那可是不得了,须立刻送医院急救,其死亡率极高,就是救过来也很痛苦,人多瘫痪在床,神志不清。众所周知,“头昏脑 zhàng”一般只是“身体不适”的一种反应,不必大惊小怪。因此,“头昏脑 zhàng”的 zhàng 宜写作“膨胀”的“胀”。
(7)《现汉》第3版新立的【昏头昏脑】条,也自然地采用了该成语里的通用字“胀”而不是“涨”,其释文最后作:“也说昏头胀脑。”
日前,我特地拜访当地一位有名的神经内科医生,请他写“头昏脑 zhàng”的 zhàng,他不假思索地说“膨胀”的 “胀”。我请他再试写另一个字,他大惑不解地说:“这还有另外的写法吗?”我便向他出示《现汉》有关条文。他看后大为诧异:“怎么写成了‘涨’字?‘涨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?——‘(头部)充血’?!那用到‘头昏脑 zhàng’里,不就是‘脑充血’吗?‘脑充血’在医学临床上就是‘脑出血’。这‘脑出血’可不是闹着玩的,如抢救不及时,那十有八九是要死人的!‘脑出血’在全世界,每年不到万分之一;而‘头昏脑 zhàng’,在全世界,每年则几乎是百分之百。”
综上所述,无论从实践还是从道理上来说,本条成语有分歧的两个字,“胀”比“涨”的理由无疑充分得多。
注:“昏头涨脑”和“头昏脑涨”显然是同一条成语,只是字序不同。哪条更常用呢?当然该是更顺口的“头昏脑涨”。但《现汉》在这两条里只立的一条却是不大常用的“昏头涨脑”。诚然《现汉》立“昏头涨脑”是跟从【昏头昏脑】而立的,但结果是“昏头涨脑”的主条成语“头昏脑涨”没有立目,这显然是乏理的。那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好呢?我们的意见是增立“头昏脑胀”,有关的释文随着要作一些调整如下。
【昏头胀脑】头昏脑胀。
【头昏脑胀】昏头昏脑。
【昏头昏脑】见《现汉》释文。